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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维的视力一天比一天好转,窗外的光影也不再是一团混沌的色块,她现在可以隐约分辨出树叶的轮廓在风里晃动。
&esp;&esp;天气慢慢开始变热,夏天好像快要来了。
&esp;&esp;不久前,她被带到了另一间监狱。
&esp;&esp;这里实际上更像是一间精神病院,关押的大多数都是战后应激创伤的患者。
&esp;&esp;在这里,维遇见了另一个“leben”实验的幸存者。
&esp;&esp;那个少年竟然在雪山里的那个矿井被炸毁之前逃了出来。
&esp;&esp;他今年只有十六岁,他很聪明,是那种远远超出常人的聪明,他的手里总是拿着数学推导之类的书,好像还很喜欢研究精密器械。
&esp;&esp;他连续三次完整破解了管理室的密码试图逃出监狱,又被抓了回来。
&esp;&esp;维觉得,他是故意的,在享受那种被监控、被追逐的感觉。
&esp;&esp;少年总是刻意地疏远维,那她面前摆出一种傲慢的姿态。或许是因为听到她摔断了自己的一对翅膀,异化的特征已经完全退化,又或许听说她最后选择了自首,情愿接受死刑也要揭露当年的真相,害得他遭受牵连被迫入狱。
&esp;&esp;早晨天还没亮的时候,维就已经拿着着锄头站在了菜园里。一锄头下去凿出个坑,把里面的土地翻松,再按行距分出一道道浅浅的沟。
&esp;&esp;没过几天,她就做完了一片田埂,她蹲在松软的田埂上把菜苗一株株栽下去。
&esp;&esp;一颗芽尖已经失去水分塌软下来,她犹豫了片刻,还是小心地埋进土里。
&esp;&esp;自从可以独立行走,维每天坚持来这里劳作,如果剩下的日子都要在这里度过,她必须找点事情做。
&esp;&esp;一场雨过后,菜园好像被施了魔法。
&esp;&esp;一颗颗青菜密密实实地排列着,绿叶片厚实又水润,菜心不断冒出新的嫩芽,铆足力气地向上生长。
&esp;&esp;回去的路上,那个少年突然拦住了维。
&esp;&esp;他问维,为什么要舍弃自己的一双翅膀。
&esp;&esp;她回答说,那是诅咒,害得她失去了重要的东西。
&esp;&esp;可是少年无法理解,他质问维,当年被带进实验室的时候,他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,为什么现在他不想失去异化的能力了却依然没有?
&esp;&esp;维看着他,沉默了许久。
&esp;&esp;你不知道“唯一”的代价,你不知道被剥夺身为人类的权利的感觉。没有人会信任你,没有人会接受异类的存在。
&esp;&esp;你无法承受那种孤独,你要面对的是整个世界,当然,你还要面对你自己。
&esp;&esp;从此以后,你只能永远地隐藏自己,直到你终于意识到,其实你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人。
&esp;&esp;她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。
&esp;&esp;数着倒数的日子,回忆这短暂又漫长的人生,她觉得自己的幸福的。
&esp;&esp;曾经有人把她保护得很好,曾经有人想要把她从那座牢笼里拯救出来,带着她走过一段遥远的旅途。
&esp;&esp;曾经有人愿意爱她。
&esp;&esp;晚饭的时候,维在电视新闻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,周围瞬间安静下来。
&esp;&esp;是总统先生签署了她的特别赦免令。
&esp;&esp;她突然什么也听不见了,耳边只有夏日聒噪的蝉鸣,电视里播放着她父母的照片和生平事迹,她还想继续看下去,可是她被护士小姐们团团围住,激动地把她抱了起来。
&esp;&esp;铁门在身后发出沉闷的声响,维回过头去看监狱的大门,被催促快点离开这里。
&esp;&esp;维抬手理了理袖扣,格蕾丝送给她的那套西服被她整整齐齐地穿上,护士小姐把面料熨烫得服服帖帖,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,一阵风吹过,几缕碎发扫过脸颊,她轻轻捋过耳后。
&esp;&esp;阳光有些刺眼,她低着头走进道路旁的树荫里,皮鞋踩在柏油路上发出清脆的回响。
&esp;&esp;深吸一口气,空气里弥漫着雨后草木的土腥味,远处传来街道车水马龙的喧嚣声。
&esp;&esp;脚步没有停,她朝着路的尽头走去。
&esp;&esp;热浪裹着汽车尾气涌过来时,维正站在十字路口的斑马线上。
&esp;&esp;对面商场的大屏幕正在播放午间新闻,女主播的声音混着车流声飘了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