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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小儿在大同初战告捷之后，宣化方面又胜一场，可以想见，父皇对他愈发宠信了。
&esp;&esp;林如海沉声道：“粮秣、果蔬、鱼肉、草料都要向宣大的军卒及时供应，最近除粮米外，其他皆有不及。”
&esp;&esp;驻扎在宣大两地的军兵高达二三十万，每日靡费粮秣、果蔬、鱼肉不可胜计，而这些都要通过太原府城的官府转运。
&esp;&esp;是故，皇太极袭取平安州（朔州），直抵太原，截断宣大两镇兵马粮道，伺敌大溃的计策并无错漏。
&esp;&esp;如果不是遇上贾珩，大抵会和辽东之战、雪夜下蔡州的战例一般名载战史。
&esp;&esp;但，如果只是如果。
&esp;&esp;林如海面色澹漠说着，转眸，目光咄咄地看向介休曹家家主曹胜，问道：“曹家主怎么看？”
&esp;&esp;曹胜苦着一张脸，说道：“林大人，整个山西的米粮果疏都被官府征购空了，我们实在筹措不及，从其他地方购置，尚需时间。”
&esp;&esp;侯家家主侯杰，灰白眉毛下凹陷的眼窝中浑浊褪去，精芒闪烁，喟叹道：“林大人，朝廷与女真对峙已久，消耗的米粮有着不少，居庸关那边儿又进了鞑子，想要从整个北方购粮都不容易，如果是从巴蜀、湖广、江南购置粮秣，这些还不如朝廷派粮车转运。”
&esp;&esp;因为粮米是以未曾涨价的八折购置，故而没有利润可赚取，八大晋商原本就对购买米粮之事供应大军不怎么积极。
&esp;&esp;前不久亢以升之子亢泽兴在宣化被捕，亢家以及乔家牵连到勾结东虏一事被查办，整个晋商都在为之惊惧莫名。
&esp;&esp;当然如果没有齐郡王撑腰，剩下六家晋商也不敢“你有狼牙棒，我有天灵盖”的操作，但搭上齐郡王陈澄这条线的晋商，又有了莫名的底气。
&esp;&esp;林如海目光逡巡过一众商贾的面容，疾言厉色道：“朝廷兵事紧要，如是因粮秣供应不继，朝廷问罪下来，尔等有几颗脑袋？”
&esp;&esp;此言一出，厅堂中原本喧闹的气氛，勐然陷入僵持之中。
&esp;&esp;渠家家主渠宗廉，看向那林如海，说道：“林大人，我们原本也是本本分分的商贾，可担不起这么大的干系。”
&esp;&esp;这时，太谷孔家家主说道：“林大人，朝廷从户部转运粮秣，也用不了多少工夫罢，这齐王爷也在这里，户部仓场不是刚刚运了八十万石粮秣。”
&esp;&esp;因为是孔家后人，与山东曲阜的衍圣公也有一些亲缘联络，故而在文臣出身的林如海面前并无怯惧。
&esp;&esp;林如海目光掠向在场几位商贾，说道：“朝廷转运粮秣，自有章程安排。”
&esp;&esp;其实，也可以查抄亢家，但没有贾珩从大同传来命令，亢以升虽被锦衣府派人下狱讯问，但并未查封、没收亢家的财货米粮。
&esp;&esp;贾珩倒不是忘了此事，而是缺一个发作的契机，不想吃相太难看，而且一下子逼反八大晋商，或者说因为后方之事影响了前线打仗。
&esp;&esp;而此刻的平安州大捷还未传至太原府城，如果传至此地，不管是晋商还是齐王，都要闻风惊惧，也不会有今晚这一出。
&esp;&esp;齐郡王陈澄笑了笑，说道：“林大人息怒，现在的粮秣缺口不是还不大，再让他们想想办法嘛，户部这不是刚刚从神京调度了一批？再说大同那边儿也没有打仗，消耗也没有那般厉害。”
&esp;&esp;林如海道：“当初议定之事，岂可变卦？”
&esp;&esp;从神京转运粮秣，迢迢路途上消耗甚巨，不如就地购买米粮，而且还有一些果蔬、瓜果也不易远途运输。
&esp;&esp;陈澄干笑一声，说道：“林大人，小王虽不通政事，但也知晓筹措粮秣，不可操之过急。”
&esp;&esp;见厅堂中的谈话气氛僵硬，布政使罗景文打了一个圆场，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，低声说道：“林大人，藩司以及府衙诸衙门尚能凑一凑，不会贻误大军粮秣供应的。”
&esp;&esp;巡抚顾秉和放下手中的茶盅，说道：“朝廷已从神京转运，但大军拖不得，林大人，我看不如这样，他们几家商会能征集多少是多少。”
&esp;&esp;林如海面色沉静，目中却没有多少欢喜之色。
&esp;&esp;其实还是他虽领着督办军粮的差事，但因为未加殿阁大学士头衔，故而才被彼等怠慢轻视。
&esp;&esp;忽而这时，城外传来一阵欢呼声，向着整个太原府城扩散，自也渐渐传导至城中厅堂。
&esp;&esp;而正在议事的一众官员，面色就是微怔。
&esp;&esp;林如海皱了皱眉，问道：“怎么回事儿？”
&esp;&esp;这时，一个小吏跌跌撞撞地进入厅堂，面带喜色说道：“林大人，外间传来报信的锦衣府卫，说平虏大将军在平安州取得大捷，歼敌近万，虏酋授首，报捷的信使已经往神京去了。”
&esp;&esp;此言一出，厅堂之内的晋商脸色霍然而变。
&esp;&esp;平安州大捷？虏酋授首？
&esp;&esp;一众晋商面面相觑，心头隐隐生出一股不妙之感。
&esp;&esp;巡抚顾秉和脸色也倏然而变，暗道，好一个永宁侯，当真是能征擅战。
&esp;&esp;忽而心头微动，将目光投向列坐的晋商，目光捕捉到那脸上的一丝的错愕，心头冷笑，只怕要不了太久，这些商贾都要为那位永宁侯拿来祭旗。
&esp;&esp;这就是官场老油条，乔家和亢家的被查，已经嗅到了凛冬将至的气息。
&esp;&esp;匹夫无罪，怀璧其罪。
&esp;&esp;一个个商贾富可敌国，在朝廷眼中就是原罪。
&esp;&esp;而布政使罗景文同样面色惊讶，不由看了一眼齐郡王陈澄。
&esp;&esp;齐郡王陈澄胖乎乎的白皙脸蛋儿之上惊异之色密布，喃喃道：“怎么回事儿？奴酋怎么会前往平安州？”
&esp;&esp;歼敌近万，奴酋授首？这……这小儿经此一战，何人能制？
&esp;&esp;身后的长史窦荣，面色则是现出一抹凝重。
&esp;&esp;前几天他就劝过王爷，晋商随时有扬州盐商的前车之鉴，但王爷仍接触着这些商贾。
&esp;&esp;林如海怔了片刻，心头也生出一股振奋，面颊现出两片潮红。
&esp;&esp;作为贾珩的岳丈，自是荣辱一体。
&esp;&esp;事实上，如果说林如海没有因自家女儿做小而感到委屈，那也不可能。